第392章 該死的人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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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發了瘋似的甩著她耳刮子，最後終於因為了沒有力氣，而停了下來，“這些耳光，有一部分是替我和祎寒還有我的家人打的，有一部分是替最愛你的符塵打的，另外一部分，是替死去的宛薇，白筱柔還有受傷的方欣等人打的，最後一部分是替那些在你每一次行動中無辜受傷的棋子和警察那些受傷害者打的。”
因為我的一頓打，她的頭發，被我弄得亂七八糟，跟她臉上的眼淚和在一起，一瞬間，看起來又狼狽極了，對於我說的這些話，她也只是冷笑著。
這樣一個外表看起來瘦小柔弱的女孩兒，加上她臉上總是一副單純無辜的表情，換做任何人，無論男女，大概都會有一種保護她的沖動，這一個月來的時候，多少人和符塵一起期盼著她是真正的有變化了，即使將來她的命運還是無法改變，但是至少，會得到我們的心疼。
可到頭來，她帶給我們的卻是失望和恨，將我們和符塵的一番苦心都當作玩笑，絲毫不放在心裏。
我怒視著晉窈，將她按在墻上，“你以為，你殺了祎寒就可以悄悄的替你哥哥頂罪了是嗎？當初幹什麽去了？你們兄妹兩個當初做這些骯臟的事情時候，為什麽不想一下會有今天的局面？你別殺人呀？怕有今天的牢獄之災，就別殺人，別做那一樁樁，一件件喪盡天良的事情呀。用得著你來替你哥哥頂罪嗎？我告訴你，就算沒有祎寒，還有我，還有冠澤和符塵，就算我們都死了，還有方欣，還有存哥和警察，再不濟還有真相，你以為真相是你想瞞就瞞得住的嗎？”
“你休想，我告訴你，晉朗自己做的事情，我一定要讓他親自付出代價，你不會有替他頂罪的機會，你會是死刑，而他，也免不了蹲牢房的事實。”我看著晉窈那花容月色的臉，把自己心裏面的疼痛一點點的向她吼出來。
晉窈終於忍不住了，擡起手想要向我扇過來，我眼疾手快的抓住她的手，“怎麽，現在連我也不想放過了是麽？”
“沒錯，再殺一個又怎樣，你要是敢那麽做，你看我敢不敢殺了你？”她咬咬牙說道。
“閉嘴！”符塵的眼淚掉下來，他側臉看著晉窈，怒吼。
可晉窈像是沒有有聽見一般，繼續對我說道，“反正，傅祎寒一定會死，被我的炸彈炸成那樣了，他還奢望他活下來，你休想，你休想！就算是我死，我也會拉著他一起死，這個就是你選擇他而不選擇我哥哥的下場！”
我的手一點一點的收緊，我的指甲陷入掌心，刺出血來，我一把將晉窈推在了地上，伸手指著她大吼，“你殺了那麽多人，該死的人是你，你怎麽不去死？你活著禍害了多少人，傷害了多少人的真心？我告訴你，那些被你殺死的人，都不會放過你的，如果今天祎寒不能平安的從裏面出來，我一定不會放過你！”
話畢，我的眼淚傾瀉而下。
“晉窈，你太讓我們失望了。”翁冠澤倒在地上的晉窈說道。
“慕琛！”一直默默的站在旁邊自責的符塵突然拉住我的胳膊，當我看向他的一瞬間，他的腿一彎，在我的面前跪了下來，他痛苦的搖搖頭，“對不起，對不起……”
他忽然淚如雨下，“是我對不起你們，我對不起祎寒。都是我對她的縱容，才會讓她有傷害祎寒的機會，還害死了那麽多警察，我不該啊……我不該幫她向你們要那一個月的機會的，是我把你們害成這樣的，我是罪魁禍首。”
符塵，因為晉窈所有的一切，內心深深的自責著，對他來說，祎寒都是因為他變成這樣的，此刻，他簡直生不如死。
可我又何嘗不是呢？我目光無力的看著窗外，任憑他拉著我胳膊，無數次的像我道歉。
符塵是我的好朋友，無論何時何地，他向我下跪都不合適，但是我已經失去了拉他起來的力氣。
如果祎寒真的不能陪我走往後的日子，我想，或許我這一輩子將再也無法看見陽光，再也無法看見雨後的彩虹和藍天了吧。
此時，搶救室外面的走廊裏面哭聲一片，翁冠澤走到我的身邊，抓住符塵的胳膊，拉了拉，“起來，你起來，我相信慕琛沒有怪你。”
“不……”符塵揮了揮手，已經哭到說話含糊了，他拼命的拍打著自己的腦袋，“是我把祎寒害成這樣的，都怪我，都怪我！”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緩緩的吐出來，才發現自己聲音顫抖的厲害。
晉窈從地上爬起來，依然淒然的笑著，她看著手術室的門，一步步後退著，一邊喃喃自語，“傅祎寒該死，傅祎寒該死……”
“該死的人是你！”符塵回頭看著晉窈，冷冷的說出了這句話。
而晉窈除了掉了幾滴眼淚像是沒有聽見一般，繼續一遍一遍的重覆著傅祎寒該死的話，到了拐角處，她突然猛然轉身，大步往電梯處跑去。
“晉窈！”翁冠澤看著晉窈離開，大喊她的名字，“晉窈走了，她要幹什麽？她要去幹什麽？”
翁冠澤的一句話提醒了我和符塵，符塵立即從地上起來往電梯口追去。
我一下慌了，“她還要幹什麽？她到底還要幹什麽？”
我回頭看去，看點點有房媽媽照顧著，便不顧一切的也往樓下跑去。
翁冠澤緊隨其後。
晉窈的那趟電梯早就已經下去了，此刻符塵和我們還站在一起等電梯，我們三個一起下去。
符塵緊張的顫抖，像是在跟我說話，又像是在喃喃自語，“我一定不會再讓她錯下去了，不會再讓她犯錯了。”
好不容易才到了一樓，我們三個在醫院外面的廣場上看到了晉窈的身影，我們三個紛紛追過去，符塵跑在最前面。
然而，我們才剛剛從大廳裏面跑出來，就看見晉窈毫不猶豫的沖上了馬路，旁邊本已經離她很近的大貨車飛馳而來，她沖到貨車面前，轉身……
第393 忘記我
一剎那，不過兩秒鐘的時間，大貨車就將晉窈的瘦小的身子撞出了老遠，我親眼看見那個穿著裙子的瘦小身子，被那股力量一瞬間甩上了半空中，然後嘭的一聲，重重地砸到了幾米開外的地面上，鮮血噴薄而出。
猝不及防的畫面，我嚇得趕緊用手捂住了雙眼。
大貨車緊急的剎車之後，周圍突然安靜了一陣，然後便嘈雜了起來，緊接著便響起了符塵撕心裂肺的大叫聲。
聽著符塵痛苦的叫聲，我的眼淚突然掉了下來，我將手拿開，看見符塵站在原地，對晉窈舉著雙手，無助的大喊著，他的肩膀不停的抖動著，聲音充滿了痛苦。
來來往往的行人們，紛紛站到了晉窈的身體旁邊，對她指指點點。
我看著她潔白的連衣裙被她身體四處流出來的鮮血浸泡到透徹的紅，她側著臉看著遠處的符塵，眼淚落下，無力的眨巴著眼睛，纖細的手指對著他輕輕的動了動。
符塵痛哭著，拼了命的向晉窈跑過去，寬大結實的臂膀將他瘦小的身子從血泊裏面抱起來，抱在自己的懷抱裏面，他一邊哭，一邊將晉窈的臉貼在自己的胸口，“傻瓜，你怎麽可以這麽傻？你還有我，就算你千錯萬錯，你還有我……”
我無力的一點點往前走過去，幾度站不穩，翁冠澤便一直扶著我，走到他們的身邊。
“你們說的對，該死的人是我。”晉窈依偎在符塵的壞裏面，輕輕的嘆了口氣，可即便如此，看她靠在符塵的懷裏面的樣子，好像也格外的安心，“就好像做了一場噩夢，夢就是夢，總是要結束，總要醒來，不然噩夢就會一直重覆著，只有我死了，一切才會歸於平靜。”
她的手和符塵的手緊緊的握在一起，“我知道，我為了哥哥很可笑，也壞到千夫所指，我一直都知道自己有多可恨，多自私，可即便我知道這些，如果我不死，我為了保護哥哥，還會這樣一廂情願的錯下去的。符塵，我真的不想做壞人了，我真的恨透了這樣的自己。”
我捂住自己的嘴唇，生怕自己繃不住大哭了起來。
符塵緊緊抓住晉窈的手，“我知道，我知道你其實內心很善良，我都知道。”
周圍的人議論紛紛，甚至有人推了推符塵，“哎呀小夥子，人就在醫院門口，快把這女孩兒送去醫院吶，傷的那麽嚴重還在這裏說什麽廢話呢。”
晉窈趕緊搖了搖頭，她哽咽道，“不，符塵，不要送我去醫院好嗎？最後的一點兒時間，我只想要你陪著我……”
“好！我不送你去醫院，就在這裏陪著你。”符塵喃喃的說道，眼淚滑到他的下巴處，滴了下來。
晉窈掉著眼淚，聲音越來越輕，身上的鮮血還在一點一點的往外面淌著，“從我出生開始，我的媽媽的就死了，雖然是個大小姐，卻從出生起，就沒有自我，十五六歲的時候又被人奪走一切，你是唯一讓我在這充滿了陰暗，發爛發臭的人生中突然覺得我的生活還有意義的人。”
“可是我，卻因為自己的固執和自己的錯誤，親手斷送了我們的以後。”晉窈說著說著，忽然又有大口大口的鮮血流了出來，順著他的脖子流到她的衣服上面，最後滴在她們兩人緊握著的手上。晉窈閉著眼睛，眉頭緊鎖，看起來痛苦極了。
符塵將她抱的更緊了，他一只手抱住她的身子，握住她的手，一只手護著她的腦袋，輕聲的安慰道，“沒關系，我會永遠陪在你的身邊，你永遠都是我最初認識的那個女孩兒，單純，漂亮，美好。我好愛你，不管你變成什麽樣子，我都好愛好愛你。”
“如果人能有下輩子，我再也不會做壞人了，我只想為了你，做個幹幹凈凈的好姑娘。”晉窈靠在符塵的懷裏面，看著遠處的風景，目光逐漸渙散，失去了靈魂。
符塵緊緊抓住他的手，“好，如果有下輩子，我依然愛你，我依然陪伴著你，我一定會好好的看著你，從小就看著你，保護你，讓你做一個幹幹凈凈的好姑娘。”
他的聲音哽咽著，讓人不忍心再聽下去。
晉窈低垂著眼眸，深吸了一口氣，吐了出來，她努力的擡起手，撫摸著符塵的臉頰，“符……塵……”
“嗯？”
“忘……忘記我。”氣若游絲，話語落下，晉窈的手失去力氣，掉在了血泊裏，閉上眼睛的一瞬間，兩行眼淚傾瀉而下。
符塵低下頭，看著懷抱裏面晉窈安詳的臉，拼命的點頭，那點頭逐漸的變成了他身體的顫抖，他說，“好，我會忘記你所有的不好，只把你的好記在心裏，永遠記著……”
他抱緊晉窈的身子，將自己的臉和她的臉靠在一起，忽然間，他扯開嗓子大哭了起來，“窈窈，窈窈，我沒有恨過你，我只是心疼你，窈窈……”
我從來沒有見過符塵如此狼狽的樣子，渾身的鮮血，抱著死去的晉窈，坐在馬路中間痛哭流涕，眼淚，鼻涕，口水，因為他的嚎啕大哭，混在一起……
他擡起頭，看著天，用力的嘶吼，“窈窈！”
“晉窈，妹妹！”突然出現的晉朗瘋狂的撥開人群，當看見在符塵懷中死去的晉窈，他一瞬間跪在地上哭了起來，“晉窈，怎麽回事，為什麽會變成這樣的？上午還好好的，啊？這是怎麽了？”
他跪在晉窈的身體旁邊，一瞬間失去了最重要的人，崩潰的大哭，一次次的責怪著是自己不好。
我顫抖著呼吸著，看著眼前的一切，晉窈白雪的身體泡在刺眼的血泊裏面，像是一朵在血色中綻放的百合，夕陽將眼前的畫面，映照成刺眼的紅色，傍晚的微風刮來，好冷好冷，兩個男人在夕陽下抱著晉窈的身體嚎啕大哭，這樣的景象看起來，太過淒涼。
我終於忍不住，也跟著哭了起來。
我一遍一邊的問著，到底要怎樣的結局，才不會讓人那麽痛苦？
晉窈真的是個十足的壞人，在所有人的眼裏面，她應該是死不足惜的，也是必須要死的。
可是為什麽，當看見她死去的時候，絲毫也沒有那種為其他死去的人報了血仇的輕松感，反而那麽沈重，那麽悲傷，反而讓我突然間覺得，為什麽我又失去了一個陪伴自己很久的朋友？
到底應該怎樣結束一切，才不會讓人覺得傷痛呢？
或許從一開始，這些早就已經註定好了，沒有什麽所謂的結束一切結束痛苦，只是從一切剛剛開始發生的時候，就註定了這些都會是痛苦，都會一件一件的發生，最後再將這些痛苦刻進人的心裏，等到時間一久，逐漸愈合成一道道傷疤，仿佛不會再疼，而當時過境遷，再去觸碰這一道道傷疤的時候，才會發現，原來還是會隱隱作痛。那些傷疤只是表面，痛苦只是被埋在了很深很深的心底……
我渾身失去了力氣，小腹傳來一陣又一陣的疼痛，腿一軟，倒在了地上。
翁冠澤趕緊將我抱起來，“你怎麽了？你怎麽了？”
“肚子，好疼……”我皺著眉頭，艱難的說了這麽一句話，便失去了意識。
耳邊，兩個男人的哭聲，一點點的消失。
我感覺到有一個男人抱著我的身子搖搖晃晃的往醫院裏面跑去，然後是一些乒乒乓乓的聲音，還有各種醫用器械的聲音。
模糊中，身體好像變得輕飄飄起來，我輕輕睜開眼，才發現自己竟然躺在一片雲朵上面。
就當我反應過來的時候，我的身體穿過雲朵，快速的往下墜落，我緊張的大喊，直到我的身體安安穩穩的落在了一個結實的懷抱裏面，那人傳來呵呵的笑聲。
熟悉如他。
我趕緊擡眸看去，那熟悉的眸子正彎成一個好看的弧度，正好和嘴唇的弧度相呼應著。
我趕緊伸手緊緊的抱住他的脖子，“祎寒，祎寒，你沒事了對不對？”
“傅太太又調皮了，你有身孕呢，怎麽可以爬到那麽高的雲上去？我叮囑你的你都忘了？一點兒也不知道註意自己的身子，不知道照顧自己和孩子，真是不讓人放心，你說，應該讓我怎麽罰你呢？”他皺眉，一臉嚴肅的說道。
我才懶得管他有多嚴肅，多生氣呢，我死死的抱住他，像個八爪魚似的把他五花大綁，黏在她的身上，“臭傅祎寒，不許離開我，不許拋棄我，畢竟我真的不能沒有你，畢竟人家真的不想做寡婦。”
“你聽話，你好好的照顧自己和孩子，我就不離開，嗯？”他問。
“行行行，只要你不離開我，什麽條件都能答應。”我動了動手，又把他抱的更緊了一些，突然聽講他幹嘔了一聲。
然後他低沈著嗓音說，“畢竟對貪心的我和傅氏家族來說，兩個孩子太少了，至少要有一支足球隊才行，我的任務還沒完成，我不能走啊……啊……再不松手，我真的要被你勒死離開了……”
我嚇得趕緊松手，然而這一松手，我的身體再一次墜落，這一次沒有人接住我，我緊張的大喊，“祎寒！”
一瞬間，我睜開眼睛，從病床上坐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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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我的一頓打，她的頭發，被我弄得亂七八糟，跟她臉上的眼淚和在一起，一瞬間，看起來又狼狽極了，對於我說的這些話，她也只是冷笑著。
這樣一個外表看起來瘦小柔弱的女孩兒，加上她臉上總是一副單純無辜的表情，換做任何人，無論男女，大概都會有一種保護她的沖動，這一個月來的時候，多少人和符塵一起期盼著她是真正的有變化了，即使將來她的命運還是無法改變，但是至少，會得到我們的心疼。
可到頭來，她帶給我們的卻是失望和恨，將我們和符塵的一番苦心都當作玩笑，絲毫不放在心裏。
我怒視著晉窈，將她按在墻上，“你以為，你殺了祎寒就可以悄悄的替你哥哥頂罪了是嗎？當初幹什麽去了？你們兄妹兩個當初做這些骯臟的事情時候，為什麽不想一下會有今天的局面？你別殺人呀？怕有今天的牢獄之災，就別殺人，別做那一樁樁，一件件喪盡天良的事情呀。用得著你來替你哥哥頂罪嗎？我告訴你，就算沒有祎寒，還有我，還有冠澤和符塵，就算我們都死了，還有方欣，還有存哥和警察，再不濟還有真相，你以為真相是你想瞞就瞞得住的嗎？”
“你休想，我告訴你，晉朗自己做的事情，我一定要讓他親自付出代價，你不會有替他頂罪的機會，你會是死刑，而他，也免不了蹲牢房的事實。”我看著晉窈那花容月色的臉，把自己心裏面的疼痛一點點的向她吼出來。
晉窈終於忍不住了，擡起手想要向我扇過來，我眼疾手快的抓住她的手，“怎麽，現在連我也不想放過了是麽？”
“沒錯，再殺一個又怎樣，你要是敢那麽做，你看我敢不敢殺了你？”她咬咬牙說道。
“閉嘴！”符塵的眼淚掉下來，他側臉看著晉窈，怒吼。
可晉窈像是沒有有聽見一般，繼續對我說道，“反正，傅祎寒一定會死，被我的炸彈炸成那樣了，他還奢望他活下來，你休想，你休想！就算是我死，我也會拉著他一起死，這個就是你選擇他而不選擇我哥哥的下場！”
我的手一點一點的收緊，我的指甲陷入掌心，刺出血來，我一把將晉窈推在了地上，伸手指著她大吼，“你殺了那麽多人，該死的人是你，你怎麽不去死？你活著禍害了多少人，傷害了多少人的真心？我告訴你，那些被你殺死的人，都不會放過你的，如果今天祎寒不能平安的從裏面出來，我一定不會放過你！”
話畢，我的眼淚傾瀉而下。
“晉窈，你太讓我們失望了。”翁冠澤倒在地上的晉窈說道。
“慕琛！”一直默默的站在旁邊自責的符塵突然拉住我的胳膊，當我看向他的一瞬間，他的腿一彎，在我的面前跪了下來，他痛苦的搖搖頭，“對不起，對不起……”
他忽然淚如雨下，“是我對不起你們，我對不起祎寒。都是我對她的縱容，才會讓她有傷害祎寒的機會，還害死了那麽多警察，我不該啊……我不該幫她向你們要那一個月的機會的，是我把你們害成這樣的，我是罪魁禍首。”
符塵，因為晉窈所有的一切，內心深深的自責著，對他來說，祎寒都是因為他變成這樣的，此刻，他簡直生不如死。
可我又何嘗不是呢？我目光無力的看著窗外，任憑他拉著我胳膊，無數次的像我道歉。
符塵是我的好朋友，無論何時何地，他向我下跪都不合適，但是我已經失去了拉他起來的力氣。
如果祎寒真的不能陪我走往後的日子，我想，或許我這一輩子將再也無法看見陽光，再也無法看見雨後的彩虹和藍天了吧。
此時，搶救室外面的走廊裏面哭聲一片，翁冠澤走到我的身邊，抓住符塵的胳膊，拉了拉，“起來，你起來，我相信慕琛沒有怪你。”
“不……”符塵揮了揮手，已經哭到說話含糊了，他拼命的拍打著自己的腦袋，“是我把祎寒害成這樣的，都怪我，都怪我！”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緩緩的吐出來，才發現自己聲音顫抖的厲害。
晉窈從地上爬起來，依然淒然的笑著，她看著手術室的門，一步步後退著，一邊喃喃自語，“傅祎寒該死，傅祎寒該死……”
“該死的人是你！”符塵回頭看著晉窈，冷冷的說出了這句話。
而晉窈除了掉了幾滴眼淚像是沒有聽見一般，繼續一遍一遍的重覆著傅祎寒該死的話，到了拐角處，她突然猛然轉身，大步往電梯處跑去。
“晉窈！”翁冠澤看著晉窈離開，大喊她的名字，“晉窈走了，她要幹什麽？她要去幹什麽？”
翁冠澤的一句話提醒了我和符塵，符塵立即從地上起來往電梯口追去。
我一下慌了，“她還要幹什麽？她到底還要幹什麽？”
我回頭看去，看點點有房媽媽照顧著，便不顧一切的也往樓下跑去。
翁冠澤緊隨其後。
晉窈的那趟電梯早就已經下去了，此刻符塵和我們還站在一起等電梯，我們三個一起下去。
符塵緊張的顫抖，像是在跟我說話，又像是在喃喃自語，“我一定不會再讓她錯下去了，不會再讓她犯錯了。”
好不容易才到了一樓，我們三個在醫院外面的廣場上看到了晉窈的身影，我們三個紛紛追過去，符塵跑在最前面。
然而，我們才剛剛從大廳裏面跑出來，就看見晉窈毫不猶豫的沖上了馬路，旁邊本已經離她很近的大貨車飛馳而來，她沖到貨車面前，轉身……
第393 忘記我
一剎那，不過兩秒鐘的時間，大貨車就將晉窈的瘦小的身子撞出了老遠，我親眼看見那個穿著裙子的瘦小身子，被那股力量一瞬間甩上了半空中，然後嘭的一聲，重重地砸到了幾米開外的地面上，鮮血噴薄而出。
猝不及防的畫面，我嚇得趕緊用手捂住了雙眼。
大貨車緊急的剎車之後，周圍突然安靜了一陣，然後便嘈雜了起來，緊接著便響起了符塵撕心裂肺的大叫聲。
聽著符塵痛苦的叫聲，我的眼淚突然掉了下來，我將手拿開，看見符塵站在原地，對晉窈舉著雙手，無助的大喊著，他的肩膀不停的抖動著，聲音充滿了痛苦。
來來往往的行人們，紛紛站到了晉窈的身體旁邊，對她指指點點。
我看著她潔白的連衣裙被她身體四處流出來的鮮血浸泡到透徹的紅，她側著臉看著遠處的符塵，眼淚落下，無力的眨巴著眼睛，纖細的手指對著他輕輕的動了動。
符塵痛哭著，拼了命的向晉窈跑過去，寬大結實的臂膀將他瘦小的身子從血泊裏面抱起來，抱在自己的懷抱裏面，他一邊哭，一邊將晉窈的臉貼在自己的胸口，“傻瓜，你怎麽可以這麽傻？你還有我，就算你千錯萬錯，你還有我……”
我無力的一點點往前走過去，幾度站不穩，翁冠澤便一直扶著我，走到他們的身邊。
“你們說的對，該死的人是我。”晉窈依偎在符塵的壞裏面，輕輕的嘆了口氣，可即便如此，看她靠在符塵的懷裏面的樣子，好像也格外的安心，“就好像做了一場噩夢，夢就是夢，總是要結束，總要醒來，不然噩夢就會一直重覆著，只有我死了，一切才會歸於平靜。”
她的手和符塵的手緊緊的握在一起，“我知道，我為了哥哥很可笑，也壞到千夫所指，我一直都知道自己有多可恨，多自私，可即便我知道這些，如果我不死，我為了保護哥哥，還會這樣一廂情願的錯下去的。符塵，我真的不想做壞人了，我真的恨透了這樣的自己。”
我捂住自己的嘴唇，生怕自己繃不住大哭了起來。
符塵緊緊抓住晉窈的手，“我知道，我知道你其實內心很善良，我都知道。”
周圍的人議論紛紛，甚至有人推了推符塵，“哎呀小夥子，人就在醫院門口，快把這女孩兒送去醫院吶，傷的那麽嚴重還在這裏說什麽廢話呢。”
晉窈趕緊搖了搖頭，她哽咽道，“不，符塵，不要送我去醫院好嗎？最後的一點兒時間，我只想要你陪著我……”
“好！我不送你去醫院，就在這裏陪著你。”符塵喃喃的說道，眼淚滑到他的下巴處，滴了下來。
晉窈掉著眼淚，聲音越來越輕，身上的鮮血還在一點一點的往外面淌著，“從我出生開始，我的媽媽的就死了，雖然是個大小姐，卻從出生起，就沒有自我，十五六歲的時候又被人奪走一切，你是唯一讓我在這充滿了陰暗，發爛發臭的人生中突然覺得我的生活還有意義的人。”
“可是我，卻因為自己的固執和自己的錯誤，親手斷送了我們的以後。”晉窈說著說著，忽然又有大口大口的鮮血流了出來，順著他的脖子流到她的衣服上面，最後滴在她們兩人緊握著的手上。晉窈閉著眼睛，眉頭緊鎖，看起來痛苦極了。
符塵將她抱的更緊了，他一只手抱住她的身子，握住她的手，一只手護著她的腦袋，輕聲的安慰道，“沒關系，我會永遠陪在你的身邊，你永遠都是我最初認識的那個女孩兒，單純，漂亮，美好。我好愛你，不管你變成什麽樣子，我都好愛好愛你。”
“如果人能有下輩子，我再也不會做壞人了，我只想為了你，做個幹幹凈凈的好姑娘。”晉窈靠在符塵的懷裏面，看著遠處的風景，目光逐漸渙散，失去了靈魂。
符塵緊緊抓住他的手，“好，如果有下輩子，我依然愛你，我依然陪伴著你，我一定會好好的看著你，從小就看著你，保護你，讓你做一個幹幹凈凈的好姑娘。”
他的聲音哽咽著，讓人不忍心再聽下去。
晉窈低垂著眼眸，深吸了一口氣，吐了出來，她努力的擡起手，撫摸著符塵的臉頰，“符……塵……”
“嗯？”
“忘……忘記我。”氣若游絲，話語落下，晉窈的手失去力氣，掉在了血泊裏，閉上眼睛的一瞬間，兩行眼淚傾瀉而下。
符塵低下頭，看著懷抱裏面晉窈安詳的臉，拼命的點頭，那點頭逐漸的變成了他身體的顫抖，他說，“好，我會忘記你所有的不好，只把你的好記在心裏，永遠記著……”
他抱緊晉窈的身子，將自己的臉和她的臉靠在一起，忽然間，他扯開嗓子大哭了起來，“窈窈，窈窈，我沒有恨過你，我只是心疼你，窈窈……”
我從來沒有見過符塵如此狼狽的樣子，渾身的鮮血，抱著死去的晉窈，坐在馬路中間痛哭流涕，眼淚，鼻涕，口水，因為他的嚎啕大哭，混在一起……
他擡起頭，看著天，用力的嘶吼，“窈窈！”
“晉窈，妹妹！”突然出現的晉朗瘋狂的撥開人群，當看見在符塵懷中死去的晉窈，他一瞬間跪在地上哭了起來，“晉窈，怎麽回事，為什麽會變成這樣的？上午還好好的，啊？這是怎麽了？”
他跪在晉窈的身體旁邊，一瞬間失去了最重要的人，崩潰的大哭，一次次的責怪著是自己不好。
我顫抖著呼吸著，看著眼前的一切，晉窈白雪的身體泡在刺眼的血泊裏面，像是一朵在血色中綻放的百合，夕陽將眼前的畫面，映照成刺眼的紅色，傍晚的微風刮來，好冷好冷，兩個男人在夕陽下抱著晉窈的身體嚎啕大哭，這樣的景象看起來，太過淒涼。
我終於忍不住，也跟著哭了起來。
我一遍一邊的問著，到底要怎樣的結局，才不會讓人那麽痛苦？
晉窈真的是個十足的壞人，在所有人的眼裏面，她應該是死不足惜的，也是必須要死的。
可是為什麽，當看見她死去的時候，絲毫也沒有那種為其他死去的人報了血仇的輕松感，反而那麽沈重，那麽悲傷，反而讓我突然間覺得，為什麽我又失去了一個陪伴自己很久的朋友？
到底應該怎樣結束一切，才不會讓人覺得傷痛呢？
或許從一開始，這些早就已經註定好了，沒有什麽所謂的結束一切結束痛苦，只是從一切剛剛開始發生的時候，就註定了這些都會是痛苦，都會一件一件的發生，最後再將這些痛苦刻進人的心裏，等到時間一久，逐漸愈合成一道道傷疤，仿佛不會再疼，而當時過境遷，再去觸碰這一道道傷疤的時候，才會發現，原來還是會隱隱作痛。那些傷疤只是表面，痛苦只是被埋在了很深很深的心底……
我渾身失去了力氣，小腹傳來一陣又一陣的疼痛，腿一軟，倒在了地上。
翁冠澤趕緊將我抱起來，“你怎麽了？你怎麽了？”
“肚子，好疼……”我皺著眉頭，艱難的說了這麽一句話，便失去了意識。
耳邊，兩個男人的哭聲，一點點的消失。
我感覺到有一個男人抱著我的身子搖搖晃晃的往醫院裏面跑去，然後是一些乒乒乓乓的聲音，還有各種醫用器械的聲音。
模糊中，身體好像變得輕飄飄起來，我輕輕睜開眼，才發現自己竟然躺在一片雲朵上面。
就當我反應過來的時候，我的身體穿過雲朵，快速的往下墜落，我緊張的大喊，直到我的身體安安穩穩的落在了一個結實的懷抱裏面，那人傳來呵呵的笑聲。
熟悉如他。
我趕緊擡眸看去，那熟悉的眸子正彎成一個好看的弧度，正好和嘴唇的弧度相呼應著。
我趕緊伸手緊緊的抱住他的脖子，“祎寒，祎寒，你沒事了對不對？”
“傅太太又調皮了，你有身孕呢，怎麽可以爬到那麽高的雲上去？我叮囑你的你都忘了？一點兒也不知道註意自己的身子，不知道照顧自己和孩子，真是不讓人放心，你說，應該讓我怎麽罰你呢？”他皺眉，一臉嚴肅的說道。
我才懶得管他有多嚴肅，多生氣呢，我死死的抱住他，像個八爪魚似的把他五花大綁，黏在她的身上，“臭傅祎寒，不許離開我，不許拋棄我，畢竟我真的不能沒有你，畢竟人家真的不想做寡婦。”
“你聽話，你好好的照顧自己和孩子，我就不離開，嗯？”他問。
“行行行，只要你不離開我，什麽條件都能答應。”我動了動手，又把他抱的更緊了一些，突然聽講他幹嘔了一聲。
然後他低沈著嗓音說，“畢竟對貪心的我和傅氏家族來說，兩個孩子太少了，至少要有一支足球隊才行，我的任務還沒完成，我不能走啊……啊……再不松手，我真的要被你勒死離開了……”
我嚇得趕緊松手，然而這一松手，我的身體再一次墜落，這一次沒有人接住我，我緊張的大喊，“祎寒！”
一瞬間，我睜開眼睛，從病床上坐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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